当两人降落在巡查局域时，几乎不需要特意感知，一股浓稠的诡异能量波动便扑面而来。

“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，别乱跑。”

青兰简短地低声吩咐，在小夜周身凝聚出一层魔法护罩，随后循着能量波动最为强烈的方向追踪而去。

波动最终指向一个敞开的，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入口。

在那阴暗的洞口深处，一个扭曲的身影正匍匐在污秽之中。他似乎由废弃的化学原料和城市中垃圾胡乱糅合而成，身体表面不断鼓起又破裂着粘稠的泡沫。

没有四肢，只能依靠爬向才能移动。

一个典型的，依靠吞噬废弃物为生的下等怪人。

这是小夜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生生的怪人。

尽管在培训影象中看过无数次，但当那扭曲，污秽，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真实存在映入眼帘时，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还是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
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他下意识紧紧闭上双眼，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颤斗起来。

那不仅仅是恐惧，更是一种源自本能，对眼前这种违背常理存在的生理性排斥与恶心。

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而言，这份冲击实在太过强烈。

那怪人感知到两人的存在，腐烂的头部立刻转向她们，发出一阵嘶吼。

他显然也具备了简单的灵智，立刻精准感知到小夜身上散发的恐惧气息。

没有丝毫尤豫，他粘糊的身体猛地调转方向，放弃了看似更强的青兰，朝着小夜直扑而去。

青兰微微蹙眉，还以为对方能够拥有什么特殊攻击方式，没想到竟是如此直白的扑击。

她手中法杖轻挥，一道湛蓝色的魔力瞬间迸发而出，击中了怪人的胸腹。

那黏糊的身躯被击飞出去，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。

青兰没有选择继续出手，而是转身看向小夜。

她伸出手轻轻掰开小夜紧闭的眼睑，声音平静如常：“看清楚，这就是真正的怪人。在战斗中要么适应，要么撤退，没有第三个选项。”

小夜强忍着心中恐惧，再次看向那只怪人。

当那团蠕动的形体重新映入眼帘时，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，弯腰干呕起来。

“青兰前辈，我害怕。”小夜哽咽出声。

青兰凝视着小夜，不禁无奈，她确实难以理解这种程度的恐惧——在她看来，那不过是一个行动迟缓的下等怪人。

“魔法少女可以战死，但不能被吓死吧？”

但随即，一个念头浮现。

她很清楚，克服恐惧的唯一方式就是面对恐惧。若小夜始终无法跨越这道心理障碍，那么牺牲在未来的某场战斗中，几乎是必然的结局。

青兰二话不说直接拎起小夜的衣领，在她惊慌的挣扎中，手臂发力将人径直抛向怪人身边。

小夜跟跄着跌倒在怪人面前，吓得赶紧抱头蹲下。

“青兰前辈！”她带着哭腔喊道。

怪人黏糊糊的身体袭来，却被一道淡蓝色护罩稳稳挡住。

这道护罩足以抵挡一般中等怪人的猛烈攻击，更别说眼前这只下等怪人。

“要么怪人死，要么你克服恐惧。”青兰淡淡道：“你要是连一名下等怪人都解决不了，如何保卫城市，保护民众？”

尽管青兰的声音清淅入耳，但恐惧却象枷锁般禁锢着她的行动。

怪人正在疯狂撞击着护罩，粘稠体液不断拍打在淡蓝光幕上。

每次撞击都让小夜浑身颤斗，她将脸深深埋入膝盖，根本不敢面对近在咫尺的恐怖存在。

青兰本可以用一道魔法光束彻底结束战斗，却只是在旁边时不时的为护罩增添些魔力。

怪人的肉身可以用柔弱来形容，防御力甚至不如那些大型动物。

此刻只要小夜能够抬起颤斗的手臂，哪怕只是凝聚最微弱的魔法光束，也足以将面前的怪人身体直接贯穿。

可小夜一直不敢这么做。

青兰的耐心终于被耗尽，她法杖轻点，一道魔力如丝线般缠绕住小夜，强行将其从地上拉起。

又一道丝线拂过脸颊，迫使她颤斗的眼睑睁开，将怪人的形态重新映入瞳孔。

“看清楚怪人的动作，瞄准他的胸腔，用法杖来进行攻击。”

见小夜依旧不为所动，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，青兰声音越来越急躁：“你要是一分钟内再不出手，我就解除护罩。让你跟怪人进行零距离接触！”

小夜早已被吓得神情呆滞，想要闭眼，却被魔力丝线牢牢固定着眼睑，连视线都无法移开。

直到青兰那句冰冷的警告落下，魂珠才在脑海中赶忙提醒：“快清醒过来！你难道真想和那怪人来个零距离接触吗？”

“不不想”

这句话终于让小夜动了起来，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退缩的念头。她颤斗着举起法杖，泪眼朦胧中对准了那只怪人。

魔法光束射出，命中了怪人胸腔。

怪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，粘液四溅中慌忙向后爬行，在污浊地面拖出一道粘稠痕迹。

“追上去！”

青兰喊道：“别再给他喘息的机会，一鼓作气直接杀死他！”

然而小夜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，青兰疑惑，飞身来到她的身边查看——小夜竟然因为过度恐惧晕了过去。

“”

青兰愣住了，一时间既觉得有些可笑又倍感无奈，她只得抬手向逃窜的怪人补上一道魔法光束。

光芒闪过，怪人应声倒地，再无声息。

青兰看着昏迷的小夜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只得先行在指尖凝聚出细碎冰屑，轻轻点在小夜后颈。

“啊！”小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，茫然地环顾四周，“怪，怪人呢？”

可当她抬头看向青兰时，发现对方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。

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与愧疚，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，双膝跪倒在地：“青兰前辈，对不起对不起您的信任”

青兰没有说话，只是觉得胸口象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。

“起来吧。”她弯腰扶起小夜，用魔法将她膝盖处的污秽清理干净，“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当魔法少女。”

虽然嘴上这么说，但青兰此时已经认定，就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，小夜也许真的不应该成为魔法少女。

“今天就先到这里吧。”

“青兰前辈，您您是不是”小夜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说下去。

青兰直言不讳：“是的，我真的对你很失望。”